图图的饼干

生命短暂 艺术悠长
凹3:cookkie

【佳昱】心脏

*勇气与果敢

*少年不惧岁月长

*乐观革命主义心态


“暴躁”这个词其实很少用在蔡程昱身上。他温和有礼脾气好,做什么都慢吞吞的,永远不慌不忙。


但此时此刻他是真的感觉到“躁”这个字的具象化。大刀阔斧的四个口,压得人喘不上气。

蔡程昱从早上开始就把自己关在家里的琴房,咏叹调一首接一首,想起哪个唱哪个,最后的两首几乎是喊出来的。唱完仍不解气,蔡程昱一屁股坐在琴凳上,又开始顺着弹所有自己会的曲子。

他的钢琴是大学后才恶补的,弹得并不算好,应付过考试就算完。弹伴奏找个音准绰绰有余,要想弹曲子还是有难度。左想右想练不明白,反而更暴躁了。

自己的琴砸着心疼,蔡程昱手高高抬起轻轻放下,琴键滚出一片乱七八糟的音程。消解无果,蔡程昱毫不犹豫换衣服拿手机出门,干脆上街散心。

烦,这算是中年抑郁?怎么这么烦。


蔡程昱现年27,距离中年显然还有一条长路。从参加节目算起,在娱乐圈断断续续也算摸爬滚打了小十年,按出道年龄应该都算老油条了。

然而现在具体算什么呢?“青年美声歌唱家”吗?

研究生毕业以后蔡程昱没忙着找工作。身上经济约还在,当然不能任性一走了之,大家都是苦逼打工人罢了。过去几年时间里歌剧演出加上综艺节目,蔡程昱几乎活成了超市门口的气球人,只要风不止他就能一直晃荡下去。

不是幸还是不幸,到今年年初,和老东家的经纪合约终于到了头。一方面金主爸爸大约觉得他没什么残存价值,选择不再续约;一方面他确实需要给自己一点时间,思考思考以后。


以 后


笔画不多的两个字,却无比难写,没人知道它该是啥样儿。


其实也没那么迷茫,这些年节目上的不多不少,歌剧也演的不多不少。起码比起初生牛犊的二十岁,他已经多了许多选择。手里有几家国内歌剧院的邀请,还有几张国外名校的offer,今天刚到手,新鲜热乎。

他只是研究生毕业,虽然舞台经验丰富,到底资历不太够。学校是梦校,申请之前当然做足了功课。他担忧的是什么呢?大概是跨越大洋的距离,十几个小时的飞机,可能吃不惯的西餐和即将异地的男朋友。

拿起反扣在衣兜的手机,果不其然一连串微信提醒。马佳知道他今天没通告,也不担心打扰人工作,发消息堪比开了闸的水龙头。一会儿“起了吗”一会儿“吃了什么”,没营养的话一箩筐。

蔡程昱大概扫了一眼,一条也没回。退出去截图offer邮件点击发送。


马佳的电话瞬间打了过来。

“offer拿到了?”

他怎么这么高兴?蔡程昱瞬间有点别扭,比自己本人还兴高采烈。

“我就说你没问题。”马佳笑呵呵,果冻在他手底下愉悦地欢腾。他伸手拍拍果冻肉乎的肚子,“我家孩子嘿,争气。”

“佳哥…”

蔡程昱声音委屈起来,马佳瞬间觉得不大对劲,怎么回事儿,梦想成真还不开心了?

“我去还是不去啊?”

问题终于出口,从一个人的苦恼变成两个人的难受。

蔡程昱很清醒,申请时抱了必去的信念,一份一份材料都是自己整理好递交上去,拿到offer反而纠结起来。

“说的什么话?”马佳在电话那头数落他,“你申请那会儿忙的什么似的,折腾半天,怎么临门一脚打退堂鼓了?”

就是因为折腾半天。蔡程昱想着,折腾半天,这条路就对吗?

“佳哥,我有点怕。”蔡程昱随便找了街边的长椅坐下,放松了脊背。


怕什么呢?

马佳稀奇了。从参加节目开始蔡程昱身上一直是一股莽劲儿,说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不过分。他光芒万丈,哪怕一盆脏水下来体无完肤,转过头去失落几天,也从没听他说过怕。蔡程昱恐高,参加综艺节目遇到高空项目硬着头皮就能上。怎么现在长大了,胆子反而小了呢?

“怕啥?怕适应不了国外的环境?上课听不懂?”马佳憋着笑声音轻缓,果冻倒是不耐烦,摇摇头从他手底下逃跑了。

“你意大利语不是挺好的了?当时陪你背单词哥也去了半条命。”

那段时间他们仿佛回到节目的第一次合作,两个人背得抓耳挠腮,满屋都是写满单词的纸。

“蔡啊,听我一回,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。”马佳苦口婆心,“都到这当口了,该去的咱得去,这行你还得有个几十年好干呢,现在转回头去来不及了。”

道理都懂,两年其实不算久,歌剧演员的职业生涯很长,用这两年的留学经历换取更好的职业发展怎么看都血赚。蔡程昱柔软的脸蛋掩饰着一颗铁打的心,今晚难受一阵子,第二天就能跳起来去交接工作、安排行程。

蔡程昱也不怕孤独,他的家庭让他早早学会了与孤独共处。他也不担心学业或工作,几年的演出经验积累扎实,蔡程昱对自己的专业技能一向很有自信。没问题就走,有问题就解决。蔡程昱不是个很有执念的性格,这些年不管遇到什么他都坚信办法总比困难多。

胆怯从来都不是他的代名词。

可是,可是。


“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?”

“害,你担心这个?”马佳拍大腿,“哥是成年人了,咱俩一块儿的时候不定谁照顾谁呢。”

“那还有妈妈和姥姥…”

“我在,你放心。”马佳打断他。

该找的理由都找完,好像现在彻底没有借口逃开,再也没什么好纠结的。蔡程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
“去吧,蔡。”马佳长长一声叹息,“你得往远里走、往高里走,我们都高兴。”

蔡程昱不作答,憋了良久“嗯”了一声挂掉电话。

他租房的这片离上音不远,离江边也不远。散步大多被排在晚上,霓虹灯把夜空映成五彩斑斓的黑。现在是白天,少了那么多华丽的装饰,打在玻璃幕上的太阳刺眼。蔡程昱看着脱掉了伪装的商圈高楼,觉得它们都是怪物,张牙舞爪地吃掉少年人的梦想。

前程是光明的,道路是曲折的。

他怕,可是有些事怕也要去做。


时间在值得珍惜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。三个月过去,蔡程昱手头的合约都已经处理妥当,待播的综艺节目摞了一筐。值机选了靠窗的位置,明天就该出发了。

马佳最后一周特意调了课赶来上海陪他,从在一起后这样的二人世界就少有。蔡程昱退掉租的房子陪他住在酒店里,一周下来床就没安静过,习惯了早睡早起的王子也体会了一把“不早朝”的乐趣,每天黏黏糊糊缩在一起。倒数日上的数字一天天减到最小,今天只剩下一个大而醒目的“0”。行李收了两大箱,妥帖封好打包带,忙了一天入了夜才知道出门觅食。最后的晚餐是国外肯定没有的油爆虾,酒足饭饱,两个人这才从夜市携手回家。

通往酒店的入口有条长街,半夜时分四处僻静,路灯稀少,星光明亮。两人沉默着往里走,蔡程昱第一次希冀这条又长又是上坡、上去一趟累得半死的街如果真的走不到尽头就好了。

“给我唱首《送别》吧佳哥。”蔡程昱终于打破沉默,笑得没心没肺,“多应景啊。”

这是他的惯用伎俩。气氛尴尬的时候他总想说点什么,把这恼人的结界破开,也不管开的玩笑会不会让自己受伤。

马佳看他一眼,长长叹气又吸气,嗓音压到丹田。他开始唱:

这样就算是诀别了吗?

从此我们该天各一方。

当深夜的寒凉刺痛了心脏

你看着我走向爱情的刑场

蔡程昱接过去。佳哥,我还没打算诀别呢,我是去上学不是去殉情。

草,马佳笑骂一句,好好的气氛都让你毁完了。

其实这首歌第一句太低,两个男高音没开嗓练声谁也下不去,听上去多少有点滑稽。


又走了两步,已经能看见酒店门口亮到刺眼的灯牌。蔡程昱塞了一块口香糖进嘴里,没来得及咬开,糖衣的味道甜得发苦。

马佳伸手张嘴:“给我也来一块?”

蔡程昱没理他,顾自加快脚步。马佳一句“小气”没说完,就被拽到阴影里接吻。蔡程昱把嘴里完整的口香糖咬下一半,另一半用舌头推到马佳嘴里。

白桃香味绽开,带着薄荷的清凉,然而谁也在意不了味道了。唇舌厮磨,并不算温柔,好像就要留下点什么才好。马佳睁着眼,蔡程昱也是,就为了分别前在脑子里刻下多一秒的时间。

你可不要忘了我。


第二天马佳开车把他送到机场,蔡程昱办好托运,两个人有说有笑地往安检处走。门口排着长队,送机的乘机的在入口处围了一大圈。马佳拍着蔡程昱的肩,说等他回国第一顿就吃油爆虾。

蔡程昱左手夹着护照登机牌,右手抱着电脑包。他笑得云淡风轻,向马佳张开手臂:“来佳哥,抱一下吧。”

他们把头靠在对方的肩膀。马佳的手臂紧紧箍着蔡程昱的腰背,他不想让蔡程昱看见自己红了的眼眶。

“好好照顾自己。”收拾好呼吸,马佳抬起头捧着蔡程昱的脸亲了一大口,“回头见。”

蔡程昱把自己从马佳的怀抱里抽出来,整理了一下衣服和背包袋子,抬眼与马佳对视,又露出一个灿烂的笑。

“走了佳哥。”他转过身,挥了挥手里的登机牌,“拜拜,你开车回去小心点。”

每支队伍都排得很长,蔡程昱随便挑了一队,低着头跟着人流往前一步又一步。直到走到门口递上护照,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。

机上蔡程昱要了一杯红酒,拿到手装模作样地晃了两下一口灌了下去。十几个小时的航程,他梦里全是马佳。醒来时蔡程昱惊觉自己眼泪流了满脸,他弯了弯嘴角拿起餐巾纸擦干净,原来走得再潇洒也还是会舍不得。


蔡程昱三十岁生日那天在上海大剧院开了一场个人回馈音乐会,彼时他刚刚回国,这场演出不仅是毕业汇报,也算是面试敲门砖。

马佳坐在台下第二排的正中间,全程恨不得眼睛都不敢眨,蔡程昱与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面了。学业和工作需要兼顾,蔡程昱中间回来录节目都是当天到隔天走,一天当成48小时用,好巧不巧他们的行程也总是错开。

演出当然发挥出色,舞台上的蔡程昱永远光芒万丈。打磨过的声音不再像失了鞘的利刃,更像是长城顶端天光乍现,包罗万象。

长大了。马佳想,这个词早不该用在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身上,但那有什么要紧?曾经带着婴儿肥的少年消减许多,脸颊的轮廓转折突兀,是个大人的模样。


演出后的采访被各路媒体围得水泄不通,这位曾经的“美声界的流量”带着崭新的经济约修炼归来,宣传造势当然少不了。

舞台灯光火热,蔡程昱演下来汗流浃背。记者比几年前早就换了一批人,问题倒都还是时间的遗产。现场一片混乱,蔡程昱眯着眼睛仔细听,终于分辨出一句提问。

“如果回到十年前还会参加节目吗?重来一遍的话有什么后悔的或者遗憾的想去改变吗?”

《声入人心》是他人生的转折点,也是事业和爱情的起点。这句话在蔡程昱心底里转了一圈儿还是咽了下去。


“不管重来几次还是会去的。”蔡程昱笑了两下,他还是保持着之前接受采访的习惯,态度真诚语速慢。

“至于遗憾的事儿?”发胶逐渐塌下来,几根头发扎了眼睛。蔡程昱两只手都拿着话筒,只好拼命眨眼,试图把头发甩走,“其实没什么遗憾的,我觉得都挺好。非要说的话,最后独唱准备的那首歌没能唱,有点儿遗憾。对那个年纪的我来说意义还挺重大的。”

底下好几个记者追问什么歌,马佳在边儿上,心里嗤笑,就做了这点儿工作,好意思来采访?

那边儿蔡程昱还在慢吞吞回答:“啊什么歌儿啊?就今天最后一首,选自歌剧《维特》,那个咏叹调叫…对,《春风你为何唤醒我》。”

其实原本也没想用这首歌当安可。蔡程昱这些年国内国外个音开了不少,安可曲向来都是雷打不动的《今夜无人入睡》。没别的原因,就是应景。那这次三十岁的回馈音乐会在上海大剧院中剧场,安可唱《春风》当然也是应景。

生活嘛,还是要有点仪式感。

至于如何把这首曲子从心理阴影变成仪式感,就不用说出来博同情了。男子汉大丈夫,蔡程昱虽然一直“有泪就轻弹”,但也一直觉得卖惨这事情不太酷。

既然都是造势,爆点就不可或缺,舒适圈当然也不会存在。“参加节目算不算不务正业”更是老生常谈,蔡程昱觉得果然是自己平时生活太无趣,连个话题都没有才让他们逮着这个问题问个不停。官方回答说得嘴皮子都起茧,蔡程昱看见阴影里马佳的身影一闪,终于还是吐露出一点心声。

“如果我专心上课你会不会有这样的问题?不会,因为我确实没有。但你会不会夸我不忘初心,会不会来看我的演出?也不会,因为你根本不会认识我,更不会记得我。”

其实蔡程昱除了初期青涩而不知要领的那两年,面对采访鲜少有说话如此锋利的时候。“脾气太好”是无数人对他的评价,马佳甚至说他温和得像没有骨头。

但今天唱完全场,台下的“Bravo!”喊声此起彼伏,恩师在第一排为他鼓掌。此时此刻,马佳正站在十点钟方向那片幕布的阴影看着他,目光灼灼如炬。

蔡程昱想起十年前的节目,每个采访都战战兢兢,生怕说错一句惹来灭顶之灾,在应该“一日看尽长安花”的年纪把自己活成了一棵瑟瑟发抖的小白菜。

他不在意,可总也是累的。

于是他突然就不想忍了。

去你妈的,老子还要再说多少次。

蔡程昱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,面上仍然得体又有礼。面光打着,他的头微微扬起,恍然间轮廓和十年前的少年模样重合起来,原来傲气从来未歇。


长枪短炮轰炸过一轮,记者们终于舍得收工下班。后台清了闲杂人等,几个助理早就懂得有马佳时不需要他们,纷纷打声招呼跑路开溜。蔡程昱瘫坐在椅子上,由着他哥上手帮他摘了领结。白色的丝绒布扔在化妆台上,白衬衣敞开的领口裹着白皙的皮肤。

“唱的不错。”马佳拍拍他的肩膀,弯下腰去吻了一下他的侧脸。

“谢谢,这是我下台以后听见的第一句对我专业水平的评价。”蔡程昱蔫成一团,也不管会不会弄皱衬衫。

“那来点儿不专业的?”马佳清清嗓子,“刚才怼记者那段儿,贼帅!回回采访回回问,我听着都烦了,这也就是你脾气好,换我我早抽他了。简直就是不知好歹!”

马佳停下来看看蔡程昱,蔡程昱就有气无力跟着他骂:“不知好歹!”

“没事找事!”

“没事找事!”

“蹬鼻子上脸!”

“蹬鼻子上脸!”

骂到这里蔡程昱终于笑了:“佳哥,我鼻子这么高,他们要蹬鼻子上脸也挺累的哈。”

马佳于是就去刮他的鼻子,原生态高挺鼻梁,虽然被正主本人嫌弃“正面不显高”,仍然是他身上最明显的特征之一。

蔡程昱鼻梁高挺嘴唇薄,瘦下来之后颌骨边线清晰,原本是个很凌厉的面相。但是他眼睛又圆又温顺,头发也柔软服帖,遮盖了原本的锋利反而显得正气又无辜。

马佳把手轻轻覆在爱人的眼皮上,剧场的追光看久了眼睛干涩,黑暗也是一种休息。蔡程昱放松下来闭着双眼,听马佳在他身边小声哼歌。过了一会儿,正当蔡程昱快要睡着的时候,马佳很轻地拿下手掌,用自己的身体撑在上方给蔡程昱创造了一片阴影。

他慢慢伏下身来,吻落在蔡程昱的鼻梁上又滑到嘴唇,吐息之间都是爱意。

蔡程昱睁开眼睛,一双手搂上马佳的脖子,把人拉得更紧。

马佳撑在椅背上的手臂收紧,成了一个拥抱。他听见蔡程昱小声唱了一句:“我多想在你的身旁,哪怕一夜的时光。”

蔡程昱埋头在马佳的肩上,衬衫面料不算柔软,但带着洗涤过令人安心的气味。

“佳哥,我回来了。”

蔡程昱的眼睛在阴影之下也亮闪闪,笑容灿烂到有点傻气。他抱着马佳,像个抱着糖盒不肯撒手的小孩子。很难想象这个人刚才还在金碧辉煌的舞台上,游刃有余地独自面对不怀好意的闪光灯。

那个在临别之前迷茫地说着“害怕”的小同学,在两年之后披荆斩棘地向马佳大步走来,荣光尚在。

“欢迎回家。”

——Fin.——


写于2022.3

感谢阅读 ooc属于我 美好属于他们 

愿我们永远有追梦的勇气和赤子之心


👍春风得意马蹄疾 评论再走来得及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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